彼岸逐尘

又菜又爱写de铜仁女

【11:00/戴雪衔春24H】如何让你爱我


*卡维因为心中的一些过意不去和烦忧出差,大书记官思前想后还是去找人啦

*一些爱的坦白和延续

*全文1w1,特别散且ooc(

卡维出差了,尽管知道年底出差会占掉一些假期,他还是决定如此。大抵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他的确清闲的令人有些不大习惯,抑或是他有因为换季疏于注意犯了老毛病,在床上发烧躺了一个星期。多少给他的房东添了太多麻烦,他知道,艾尔海森最讨厌麻烦事。

那段时间须弥也罕见的下起了绒絮般的小雪,尽管落到手上都悉数融化成了水,卡维还是觉得很美。记忆中的某处,他似乎记得须弥成定然下过比这要大得多的雪,可以在地上薄薄积起一层。

他的母亲和父亲曾与他在雪中玩耍,纵使那其实对大人们早就没了那么大的吸引力,他们看起来和卡维一样开心。

他在小雪里驻足了许久,回忆着那些当时几乎不必介怀地挥霍的童年。

好在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差。

他在北风钻入四肢百骸的一刻不禁打了个寒战,几乎是恍若隔世,感受着有些失去知觉的手冻的发红,才发觉自己已经望着飘雪看了太久。

回家不久,他几乎意料之内的开始发热。

那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他很庆幸艾尔海森在前段时间的调整的影响下睡的很熟,他走到,卧室门口还能隐约听见艾尔海森均匀的呼吸声。

前段时间,艾尔海森有些失眠,说要卡维帮个忙,在他床上睡几天,卡维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尽管从前也有过二人外出研学挤一张床的经历。他还是不禁感叹艾尔海森睡觉一如既往的不安分,早上起来,他的胳膊常常把卡维环住,有时是腰,有时是手臂。卡维默许他如此,甚至会往艾尔海森怀里凑凑,因为入秋难免有些发冷,而艾尔海森的身边却总是暖和的。艾尔海森似乎也对自己的行为毫不介怀。

不过待到卡维发现,自己有意远离艾尔海森睡着的半边床,他也可以睡的安然。

便自己默默搬回原来的房间了。

总之卡维从未想过他会被一阵浴室的水声吵醒,当他强忍太阳穴的刺痛和昏昏沉沉的意识洗了个脸打算回去熬夜画点图,吃了药就睡,抬头一看还是被艾尔海森一副心情糟糕又困倦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个温暖的触感抚上了他的额头。

“啧,又发烧了。”

艾尔海森的眉头一皱,本就因睡眠被打断添了几分烦躁的心情似乎又拢上一层阴霾。卡维惊谔之余有些心虚。

“哈哈,那个….没事啊,其实就是不小心在雪里多站了一会儿。”

艾尔海森却不以为然的蹙眉,他神志算不上清醒,更没心思和卡维拌嘴,纵使作为一个成年人总是忽略自己的健康问题的确不仅仅要用疏漏形容了,他拍了拍卡维的肩膀。

“快回去躺着吧。”

“嗯。”

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清醒,一个病理性头昏,另一个刚入睡就被不令人省心的室友弄了起来。卡维进卧室时一个踉跄撞倒了前段时间做的模型,也无心去收,只是吃痛的捂住了撞疼的肘部。

“小心点,快回去吧。我给你找药。”

卡维盯着天花板发呆,昏昏欲睡,已经半阖上了眼皮。艾尔海森拿着几粒药片和一杯温水走过来时,不知道大建筑师是不是已经在做天马行空的梦。无奈的推了推卡维的肩膀。

“听话,吃完药再睡。”

卡维有些不满的支起眼皮,把药片吞完便一头栽进了枕头里。

“……….”

艾尔海森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眼前的学长活像一只贪睡的小兽,全然不想顾及照顾他的人之后如何,把头撇到一边便欣然睡去了。

他有些忍俊不禁的笑笑,尽管他不会告诉卡维此时在心中弹出的第一个形容词不是滑稽,抑或是无赖,只是可爱而已。

他默默的走出卧室,门即将关上已经发出了“吱呀”的低鸣。卡维却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坐起。

“对了,艾尔海森。”

“嗯?”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那个,你最近睡的不错吧,还失眠吗?”

卡维诚然不知道,平时都只是自顾自的画图,关切又疏于观察,至少从今天的样子来看,除了睡的浅一些,艾尔海森睡的不错。

“嗯,好点了。”

“那就好。”

卡维的脸捂的红扑扑的,恍惚之余他傻傻地轻笑两下。如果不知道是发烧的话艾尔海森会以为卡维是喝得酩酊大醉。

他又冲艾尔海森淡淡地笑。

“晚安。”

艾尔海森似乎也被卡维的某些喜悦感染,他那路途坎坷的大建筑师生活中却总能找到那么多希望和些许琐碎的美好。

卡维大概又是不知道去哪里看雪了,和以前一样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没有合理认知,又忘记添衣服了。 

浪漫和情调,他对诸类概念没什么感知能力,大概只是因为卡维,它们才在自己的生活里有了一席之地。艾尔海森的嘴角微微扬起,对卡维疏于照顾自己的不快似乎暗淡了些许。

“嗯,晚安。”

卡维看着门外的最后一丝光变成细线,舒适的睡去了。心中却总是有什么话没说似的,些许的惭愧是常态,而在艾尔海森身上却多出了另一些让他困扰的地方。

他无法欺骗自己没有感受到那种异常的温暖和爱意,尽管理智之下,他们不过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之后对彼此过于熟络,甚至胜于许多恩爱的情侣,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卡维心觉自己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他与艾尔海森的生活中窥视和索取。奈何情感难抑,他却又了解艾尔海森的性子。艾尔海森对他,也许最多也只是停留在好感的层面。于是偶尔也会过意不去地对艾尔海森若即若离起来。

唯独离开前的那晚,他的病几乎好了,夜里也清醒了不少。

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幻觉在病症好转后奇怪的加深。因为那天晚上他睡的有些晚,听到门开的声音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与其说是装睡,不如说其实他有些不想动。又隐隐烧了起来,他有些难受,眼尾和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红。

艾尔海森大概是来查看卡维睡的是否安稳。卡维有些奇怪,却也释然的接受了没有缘由的过度关心。他感受着艾尔海森凑近了,手似乎刚洗过还沾着些许水珠,很凉。抚在卡维的额头上,他竟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往艾尔海森手边凑凑。

艾尔海森却忽的把手抽走了。卡维有些不满地蹙眉。

艾尔海森大概是在卡维身边看了一会儿。而就当连卡维都以为艾尔海森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一个气息靠近了,不对,太近了。

点水的触感装瞬即逝,卡维的脑子却被这一下折腾的更迷糊了。

不是吧。

他感觉艾尔海森似乎吻了他的额头。

璃月下得雪不同须弥含蓄,实实在在的风雪里裹挟着鹅绒。卡维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些外套,他似乎低估了贸易之都的冬日寒冷程度。这里随便下一场雪都是在须弥算得上大雪的程度。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璃月出差。尽管如此,他还是毫无保留的被贸易之都街巷的一片繁华所吸引。厚重的烟火气总是能洗淡一些心中的压抑,却又在冥冥之中挑起了些别的回忆,怅然的,遗憾的。他看着街边张灯结彩,大小孩子在街头嬉闹,中午再循着炊烟和父母的呼唤声回家。

不难看出来他们大概是在为些重要的节日忙活。

最近有个来自璃月的老妇人的委托,希望卡维能为她和她已故的丈夫建一处近郊的居所。在院子种一棵树,把爱人葬下去。尽管她的家庭圆满,孩子都百般劝导,她还是执意如此。

卡维依稀记得她噙着笑意的面庞亲切,卡维曾在不久前来过她的住所,那里还住着她刚踏入工作的小女儿。

卡维认真的听着老妇人讲了不少故事,多的他记不清。

比较印象深刻的,便是关于她的小女儿。

“一聊到她喜欢事啊,她那精神劲可谁都比不上。”

老妇人笑盈盈的回忆,仿佛她那美好的记忆都跨越了几个十年再一次跃然心间。那姑娘和她住在一起,约莫十八九岁,已然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眼中熠熠的神色是没怎么被世俗沾染的清亮,和老妇人的笑眼如出一辙。

卡维不禁想起他的母亲。纵使他现在已经无权知道母亲是否原谅,又如何评价他。

他只是由衷的祈祷,希望母亲的现在是幸福的,再妄想些,如果在想起过去的片刻,再现那些他们与父亲的那些美好时光时,她是噙着笑的。卡维也就可以前所未有的释然许多了。

卡维认真的记录着每一个可以为他带来灵感的细节。他坐在老妇人的旁边,一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低头默默写着。老妇人却觉得他有些过于认真了,看得出卡维有些紧绷,她拍了拍卡维的肩膀。

“别着急,孩子。在年末让你替我忙活可不是我的本意。”

“我最近的确没什么事就提前了计划,您不必介怀。”

卡维不以为然的笑笑,看向窗外,已然是一片黑暗映着明晃晃的万家灯火。这才惊觉时候已晚,他准备告辞却被老妇人的又一个提问拦住了去路。

“孩子,他们好奇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你呢?不会有什么疑问吗?”

卡维驻足,淡淡的笑容昭示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您爱他啊。”

老妇人欣慰的笑笑,似乎是在庆幸没有听到不解的疑问,抑或是诸多对于远居安全性和便利性的分析。后辈爱她,却不懂她,才会忽略了这个最显而易见的因素。

卡维与老妇人道别后一阵暗暗的怅然,共情者的烦恼向来如此。

回客栈之前他去了璃月港风评较好的一家酒馆,那里的老板与兰巴德异曲同工的热情,尽管卡维是个金发的异乡人。

他喝得微醺便走出酒馆,脸被酒精熏得有些发烫。卡维缓缓地贴着墙根走在热闹的街道旁,耳畔明明有烟火和人们交谈问价的声音他却一点也听不到似的,自顾自的低头看着自己在雪上留下的步子。

这大概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孤寂,周围的景色气象万千你却孑然一身的成为了自己世界的所有,嘈杂熙攘的人群里,独立而自由。

卡维心无旁骛地走着,却忽的撞到了一个比他略高的身影。他本想站稳,却被那人拽住了胳膊,两人重心不稳,一起栽倒在雪地里。

卡维窘迫万分,可当他借着暖色的街灯看清那人的脸,起身扶人的手却僵住了。

“艾尔海森?你怎么跟过来了?”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披在了卡维的身上。皂角的清香令人安心,卡维长抒了口气。

“刚过发烧就出来闹腾,也挺是你的风格。”

艾尔海森拍了拍散落在衣服上的雪。

卡维见艾尔海森一副不解的神情,眉头有些不明缘由地皱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考虑一下怎么好好工作。早些还清那些债,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艾尔海森却像是怔了一怔,好在不快的神情调整的很快,卡维仅仅是察觉到那双湖水般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瞬失望怅然。

艾尔海森垂眸整了整卡维的外套,也没说什么。

那双红玛瑙一样的眼睛刚对上艾尔海森不明所以的眼神,就被对方躲开了。他像在,难过?艾尔海森又会难过什么呢?

“舍不得我?”

卡维似乎想舒缓一下尴尬的气氛,玩笑似说着,却从未期盼过对方给出肯定的答案。艾尔海森用一个卡维些费解的停顿回答,仿佛那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随即才说。

“只是出于关心在考量你因为别的事情再次流落街头可能性。”

艾尔海森扬扬嘴角,把玩笑话接了回去,抱胸打量着头发上还落着些雪的瞑彩鸟。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卡维侧目瞥了瞥艾尔海森。对方却也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忽的凑近了。卡维的心脏猛的一紧,艾尔海森的神情却轻轻舒展了,把卡维头顶上雪拭去。卡维心里莫名恼怒,脸颊不自主的发热。退后了一步。

“你知道你的模样刚刚像什么吗?”

艾尔海森忍俊不禁,看着卡维一副气鼓鼓的不满的神情,缓缓评价。

“团雀。”

团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很可爱……?卡维的脸颊隐隐发烫,没有着急反驳,几乎是又走了一段时间,他才又缓缓开口。

“你的比喻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是吗?我倒觉得挺贴切的。定客栈了吗。”

“定了,现在回去?”

卡维的头微微扬起,询问比他略高的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卡维的身畔肩并肩地与他走着。

表情似乎与平时如出一辙的平淡,只有与他相处了太久的卡维没办法忽略那人表情里透露出的失意和不快。

他总不能是在因为自己搬离他家不快吧。卡维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终究要承受太多不必要的不快,一个人可以在自己的一片天空下为所欲为,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在另一个人在其下休憩时燃起烟火。

那怕再小心翼翼也会给对方添加烦忧。卡维希望艾尔海森有平静的生活,如果他可以自豪的告诉艾尔海森他们可以重新成为两个有所关联却不会相互消耗的个体,想必艾尔海森会是开心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明不白。艾尔海森是出于什么心态接纳他们的生活,卡维暂且无从考究,却是明白自己大抵是爱着他的。

他明白,这样的日子终有一日会被他亲手终结。除非发生了什么奇迹,那就是艾尔海森也爱着他。

他想的出神,却又被艾尔海森叫醒。

“到了,上楼吧。”

卡维看着艾尔海森自然的拿着他的房间钥匙,这才反应出来哪里不对。

“你不会不打算自己开一个房吧。”

“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奇怪,姑且算得上一个理由吧。卡维听到这里耳根莫名其妙的染上了红晕,他故作不解的蹙眉瞥了瞥艾尔海森,却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就当你帮我订的,我拿酒还你。”

“成交。”

卡维听到这话倒是释怀的笑了,尽管艾尔海森不提回报他仍然会答应。艾尔海森看着眼前比他年纪大上一两岁的成年人变脸快的像个孩子,有些忍俊不禁,挑眉看着卡维。

“你那是什么表情?意外之喜不能开心一下吗?”

“我就是觉得学长的快乐似乎有些太简单了。”

“啧,这就是你不懂了。假如都像你一样对快乐的要求太高,人就会活得空落落的,懂得拥有简单的美好才是热爱的真谛。”

卡维打趣的冲艾尔海森调侃,不能说这话他不是出于真心。只是他知道,能说出来这话是他最近生活还算得上平静。倘若换做刚破产的那段时间,再正相的道理显得很苍白,可怕的是他对快乐已经没有要求,却还是无法得到一点释怀。

“那么大建筑师觉得我什么时候开心呢?”

笑的时候呗,艾尔海森可是出了名的淡漠又没表情。

卡维自信的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艾尔海森天天都板着个脸的证据,却忽的发现那个卑鄙至极的室友现在就噙着些微微的笑意的打量着他。

印象里艾尔海森总是一副冷峻淡漠的样子,至少无论是初见还是别人所说都应该是如此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最近卡维的记忆里,他的喜怒似乎鲜活了起来,卡维再试图用陌生人分割艾尔海森的言语抨击他,话语都在现实的面前显得太过苍白。

他自己都觉得有失偏颇。

该说他其实没什么胜负欲,也没有人会因此丢了面子,卡维却觉得总要反驳点什么,憋红了耳根,草率的说出了那些他自己都不信的评论。

“我怎么知道………反正大概不低,否则你就不会每天都板着个脸了。”

艾尔海森哑然失笑,他只是情绪起伏不大,从来没有刻意压制过自己的表情。

“也许吧。”

艾尔海森爱不爱笑暂且不提,卡维倒是能轻而易举看出来眼前这人现在心情不错。

艾尔海森从来都不吝表达自己的愉快,尤其在卡维面前。

他接着不紧不慢的说着,打开了客栈房间的门。

他们理所当然的睡在了一张床上。起初是背对背,艾尔海森的呼吸声很快就变得平稳,卡维有权怀疑失眠会传染。因为他现在怎样也睡不着了,疲惫却无法放松。

谁知道是不是被什么邪祟迷惑了心窍,卡维的思绪里纷乱复杂。关于那位妇人的委托,他本来是很有自信可以在年底之前完工,然后早些把房子建起的。令卡维懊恼的是,她没有提出任何具象要求,无论卡维怎么变着法子询问,她的愿望只是让她的爱人葬在后院的一棵树下。

卡维的构思毫无头绪,夜也已经深得听不见外头一点虫鸣,只得匆匆作罢了找个地方画图的念头,况且身边还有一个让人寸步难行的房东正心安理得的做梦呢。卡维想到这里竟也有些不满起来。

要是艾尔海森不在他就可以随便熬夜了。

卡维有些沮丧地翻了个身,动作却仍是轻手轻脚。他侧卧看着艾尔海森。

平日里冷峻的脸,睡着时倒也褪去了许多锐利,倒显出几分不像艾尔海森的柔和来。他看着艾尔海森,笃信对方已经睡熟了。却在决心睡觉又翻了一个身后,听到了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睡不着?”

“嗯。”

艾尔海森似乎凑近了些,卡维觉得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艾尔海森在他颈间吐息。

“在想什么?”

“委托,我没有灵感了。还有…….别靠那么近,脖子痒。”

卡维有些郁闷,顾不得艾尔海森举动的反常,喃喃道。

“你呢?被我吵醒了?”

“不算是,睡的本来就很浅。”

艾尔海森从善如流的往后靠了靠,卡维这才不再紧绷,松了口气。他总感觉最近艾尔海森有些反常,大抵是他似乎不再与自己有那么多争执,一种近乎微妙的平衡在他们之间架起隔阂,却又注定了被打破的时间似的。在卡维的心里种了颗种子,再坚固的砖瓦也会被新生的苗从内部攻陷。

那钦慕在言语和行动间蔓延,在卡维的顾盼里倾泻而下,却不尽真切。

“我们的大建筑师也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

“那当然。”

卡维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却郁闷的发觉头顶没有星空,身下没有沃野,满目灰色的墙顶,也没有晚风愿意捎来些问候,抚摸他的发梢。闷声喃喃道

“我说…..你不睡吗?我尽量小点声,你早点睡吧,别理我了。”

“学长这么不喜欢和我聊天?”

“当然不是!….艾尔海森,你最近哪根筋没搭对啊?”

卡维怀疑自己看错了,艾尔海森似乎在淡淡地笑,也许是苦笑,总之却不是他开心时会露出的表情。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卡维心里竟生出些惭愧来,有些心虚地忙说道

“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你愿意和我聊聊。我…..很开心。”

“是吗。”

艾尔海森的眼睛半阖着,像在思考什么,卡维却偏偏从中读出几分失落的意味,心里更不好受了。艾尔海森缓缓开口,问得卡维又事一阵不知所措。

“那你为什么要走?”

卡维不说话,艾尔海森也是。缄默填满了房间,仿若把所有流动的时间静止,掩埋在冻土之下,带着说不出口的倾慕和难以启齿的爱欲,总有人要走出打破它的一步,把伪劣的掩饰和胆怯悉数打碎。艾尔海森放开了胆子地搂上卡维的腰肢,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

卡维挣扎无果。恼怒地抬高了声调。“啧,放开我!” 他有些慌神,推搡着艾尔海森,却无奈那双有力的臂膀几乎把他锁住,纵使卡维实在算不上羸弱也完全无可奈何。

“我不就是出差工作吗?你很有意见?”

“你讨厌我。”

艾尔海森会在乎别人太不讨厌他吗?卡维那时已经不再有余力思考这件事情的合理性了,身后的学弟活似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把他擒拿得死死的,只得心情复杂的安抚。

“我不讨厌你,艾尔海森。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卡维无奈的憋出一个笑音“好学弟,快放开我吧。”

艾尔海森的手的确松了些,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卡维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的心脏从疯狂的跳动中平静下来,肢体渐渐在没头没尾的闹剧中放松下来。卡维的手抚上了艾尔海森的,又仿佛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下意识缩回。

他垂眸无语,半晌几乎房间的尘埃都以休憩的姿态静止,他踌躇了许久,才吞吐出那句加带着些唏嘘和遗憾的询问。

“说真的,你在乎吗?”

这绝对是奇怪的临场做戏,卡维有些无语的反问,疑惑之余有些难以言说的别扭。二人之间近乎寂静的有过那么一刻缄默无言,他们都在等,却总有一个人要率先示弱。

“在乎。”

惜字如金的陈述只有短短的两个音节,却足以让卡维的心脏为之停顿一拍,玛瑙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涣散了视线,在片刻失焦。形式上来看是艾尔海森输了,可卡维忽然感觉鼻子有点酸,又不知道是怎样的酸楚被一下戳中,他的心里又满又空,仿佛心里装下了一万里的晴空,却下着小雨。

他想这样的声音停下,这样被埋在自我废墟之下的东西就不会被挖掘,可是那不速之客用生锈的铁锹凿着,把阴湿隐秘的情感朝向太阳,艾尔海森继续说着。

“我在乎你,胜过我在乎我的朋友,胜过我在乎我的爱人。卡维。”

卡维不知道爱人的下一节该如何划分。倘若让他定义,那大概是家人吧。他对艾尔海森没有多少话要说,像经过一座失去灿烂的遗迹,只是感觉着一种来自时间的流动在心里拨弄着,仿佛他知道曾有怎样的感情在此短暂驻足却无法言说。

明明有人早些时候还在苦恼相爱的条件,思考自认无解的命题。现在问题的始作俑者:他的爱人,他的家人,他的缪斯,告诉他的答案却是思考者最觉荒诞的事实。艾尔海森超过爱意本身的,爱着卡维。

虽然这可能只是一种诗意的映射,一种感情的夸张,卡维却迫切的渴望相信。

“如果你是拿我寻乐子,现在可不是时候.....”

卡维的声音颤抖,有些哽咽,他无法去叫艾尔海森的名字,那并不是什么令人难过的名字,却是心口上的一个创痂,如今它已然破裂,鲜血淋漓地喷涌着灼热的情绪。它早就该解放那些不满,那些愤恨,那些爱。在他们划掉课题上的名字时就该如此,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就该如此。

“你知道不是的。”

无论如何,艾尔海森没有让它那么快发生,于是当他再次得以在酒馆里看到那即将燃尽自己的爱人,他没有忏悔,没有责怪。只是将心中的苦咖啡加了些卡维需要的方糖,把它包装成理想者需要的模样,而不是私心的阐述:

“你的理想实现的如何。”

他唯一的私心是把卡维带回了家里,直到它也成了卡维的家。

艾尔海森从身后抱住卡维,感受着卡维的心脏和他的一起跳动,两颗支离破碎的心拼在一起,不分你我。

“信吧。我没说过什么谎。”

唯一记忆犹新的是在离别的时候说我不在乎你。

卡维的眼泪洇湿了艾尔海森的胸口,艾尔海森看着支离破碎的卡维,心里却也升起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欢喜,纵使他知道现在主导的应该是歉意。

“对不起。”

艾尔海森放开了卡维,湖蓝色的眸子泛着青绿,虔诚的在月光下看着卡维,真诚的袒露着卡维没见过的神情,艾尔海森没哭,目光却澄净的仿若噙着一汪泪。

卡维看着它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的光,就仿佛注视着一方属于自己的天池,心中的嘈杂的不安都被洗净,甚至觉得有些困了。

“你早就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了。”

卡维却喃喃地说着,近乎微笑着给了艾尔海森一个吻。他们之前并非没有过唇间相碰的意外,只不过大多在卡维熟睡,极少数会被卡维察觉。而这一次卡维笃信自己是清醒的爱着。于是也不再收敛。

艾尔海森没有急着回吻,在一个点水的吻落在脸颊后。他只是用手扶住了卡维的脸,月光不足以把卡维的面庞照得清明,可他近似痴迷的欣赏着。卡维看着艾尔海森一副截然不同从前的痴态,有些好笑,打趣道。

“我说,那天晚上是你偷偷吻了我的额头吧。”

艾尔海森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意料之内的轻声应答

“嗯。”

其实我知道你醒着。

艾尔海森无声的笑,卡维只能隐约看到他扬起嘴角,弧度不大,却在里面感受到了他为数不多的,纯粹的喜悦。他并不是为了让卡维看到如此,只是情不自禁。

第二天的清晨平静的几乎有些出乎意料,似乎他们都默许了所有事情的发生。它可以是一个荒诞不经的谎,某人为了观察抑或是拿他寻乐开的一个巨大玩笑,卡维没有经验可以证明,却依旧选择了相信。

他拉着身后还有些没睡醒的艾尔海森,走到了一处无人的旷野,他带着艾尔海森去选址,却不是出于个人请求,而是身后那人自愿。

归离原上和它的名字一样泛着淡淡的凄凉,几座萧条的小屋兀立于此,却已然物是人非。今后会有有一座房屋在此处驻足,作为主人的老妇人准备将爱人埋在树下,那也同样会成为埋葬她的后院。

卡维不由得有些凝重,他头也不抬得在地上测量,记录,像对待每一个作品一样力求完美,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忐忑。卡维被艾尔海森轻轻牵起来,他拍了拍裤腿上的雪,直了直身板,舒了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

他自顾自的说着,不只是为自己祈祷还是为老妇人祈祷,也许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担忧,他从来没有这样自作主张的完成过一个作品,更何况在意义如此沉重的情况下。

“会的。”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一副有些蔫巴的模样陈述着。

“你不会是看我可能爱听才说的这话吧,安慰人可不是你的风格。”

卡维打趣的笑笑,侧目睨了睨艾尔海森,使坏的用力握了握手间十指相扣的地方。艾尔海森倒是有些费解了,他曾经以为卡维期盼的东西不过如此,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的衡量有失偏颇。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呢,卡维。”

这并不是为了取悦,有时他只是想通过排除一些选项知道那些让卡维与他相爱的原因,纵使有些时候他甚至说不出自己的。

卡维似乎真的花了那么半秒中思考

“有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叫叫学长,有时候希望你什么都别说。不过大部分时候……..我其实并不在乎你是否为我说点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后半句卡维没有出口,默默的用心声念了一遍,

“要说我现在想听什么,那你就说说自己是怎么看我的吧。”卡维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又忽的补充道“要真话。”

卡维无所谓答案好坏的问着,从不觉得结果是哪种必然,只是渴望知道。

没有夸大其词的讴歌,没有天花乱坠的谬赞,艾尔海森简短的语言和他的沟通作风一样干净利索。

“我爱你。”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一切问题都在漫长的等待和荒谬的坎坷中得到解答,没有冗长的论证,没有缜密的逻辑,无懈可击的表达,短短三个字而已。

如何让你爱我?爱我无可救药的理智,爱我珍视如命的理想,爱我的固执,爱我的荒诞,爱我的灵魂?———我们的灵魂已经在无人的地方拥吻过千遍万遍。

卡维的眼睛有些酸涩却不是因为风大,他撇过头抵御泪水的刺痛,下意识有些好面子的躲闪。却被艾尔海森挽过腰肢,抱了个满怀。两颗跳动的心脏不分你我得贴近,几乎顺理成章的拥吻在了一起。

卡维不再追问它的真假。

他们逐渐接近城邦,恰巧下起了雪。

雪中的璃月港朦胧得只能用轮廓便认,明晃晃的灯是苍白画卷上的一笔两色。他们在雪里加快脚步,步子轻盈得卡维似乎感觉到了第一次见雪时的欣喜,就好像某刻他得已重生,这是他的世界第一次下起小雪。

他胡乱抓起一把雪,却还没等握出形状,便被艾尔海森抢了先机。一个雪球在衣服上散落,卡维这才朝艾尔海森扔了过去。

“不是,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大建筑师先有的这个意思吧。”

艾尔海森哑然失笑。兴许是过了打雪仗的年纪,卡维只是气鼓鼓地拍落了手上的雪,便匆匆结束了他们突兀得有些好笑的闹剧。

雪大了,两人才匆匆跑到了一处屋檐下,头发上的雪已经融成了水,发丝粘连像刚淋过一场小雨。艾尔海森将卡维散落了些许的刘海别到耳后,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卡维身上。

“别给我了,你不冷吗。”

艾尔海森在璃月期间似乎特别热衷给卡维添衣,到了一种令他无奈的程度。

“发烧刚好,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认知清晰些,也许有助于保证你不在项目完成之前就再次病倒。”

卡维鲜少没有反驳,只是握握艾尔海森的手。

还好,手是暖和的。

他们穿回了璃月港的万家灯火,穿过了琳琅满目的商铺,耳畔的喧嚣忽远,他们便只有彼此,手心的温存传递到胸口,卡维忽得想起了什么。

“艾尔海森。”

他在艾尔海森的耳畔轻声道,

“我们回家吧。”

雪夜把人间的暖以灯光的形式还给了行人,引着他们回到谙熟的沃土。卡维欣然的觉得灵感正在以一种令人满意的速度蔓延,此时,他的头顶有星空,脚下有沃野,须弥的风裹挟着雨林的气息捎来长久的探寻,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卡维笃信,当一个人拥有了两颗心,灵感的确是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如约而至的。

他打量着艾尔海森的眼睛,艾尔海森似乎被他盯得有些不太自在,但也没有刻意表态,只是余光瞥瞥便自顾自地翻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特别好看。”

“有。”

“诶?看来你的人际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还是交了些朋友嘛。”

卡维欣慰的笑笑,没有阳光,却让人觉得明媚,澄澈的就像一个不会伤心的生灵,尽管并非如此。

“我很像有那种闲情逸致的人?”艾维海森挑挑眉,悠悠的把书合上,对上在油灯的微光下蒙着光泽的红眸子。

大部分人都不曾有和他交流一两句的机会,何谈评价他的眼睛。

艾尔海森看卡维一副莫名的期待,费解的轻笑。

“只有你。”

卡维肉眼可见的收敛了些笑意,但却不是难过。大抵是失了兴致,他只是深吸了一口冬夜的寒气,吐出白雾,又往艾尔海森的怀里靠近了些,仿佛离得够近他就真的拥有两颗血管粘连的心,以同样的节奏跳动。

回到家里,卡维没花多久就注意到了那件之前被摔碎了的模型竟被拼起来了,看着有些开胶的边边角角,和明显经历过重制尚且没有原来精细的零件,不用想也能大概知道是谁干的。

仿佛那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卡维忍俊不禁,拉着艾尔海森询问时,更是靠在他的怀里笑的合不拢嘴。卡维倒也没打算重做,只是踮踮脚把它放在了书架上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

“瞧,你的手还是那么不巧。”

艾尔海森看卡维嘲笑的不亦乐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扶住了怀里乐得站不稳的人儿。

“这就是为什么妙论派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人,而是你。”

艾尔海森哑然失笑,无所谓的耸肩。他见卡维在房间里摆摆放放,自己也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便默默的去厨房里做饭了。而大建筑师似乎也正是等待着这么一个时机,他的余光狡黠地瞥过艾尔海森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某处雀跃了一瞬,轻轻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些东西,悄声的遛进艾尔海森的卧室。

而当他悠悠地从艾尔海森的卧室里出来,却恰巧被撞见,他竟有些难以掩饰的心虚。艾尔海森狐疑地打量,他也只是故作镇定的抬高了声音昂首道:“我…有些东西落在你卧室了,回来找找。”

艾尔海森有些不以为然,他挑挑眉,凑近了迫切渴望离开注视的慌乱彩瞑鸟。

“这么说,学长不打算留在这儿了?”

“…也不是。”

卡维算不上心虚的笑笑,似乎真的被问得有些为难,对此,他没有回答,只是搂住了艾尔海森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搪塞的轻吻。

他想保留惊喜,尽管他知道这些小把戏很快就会被他聪明的爱人揭穿。他甚至能够预见他的表情,发现时的神态,这些也足够让卡维在准备的时候就不禁欣喜。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艾尔海森在次日下午发现书桌一个算不上显眼的格子似乎被移动,他打开,便就发现了那样能让他会心一笑的东西:一个小巧的项链挂件,是两只相偎而眠的鸟。当然,与之被一同发现的还有一张字条——————

“挺久之前准备的了,本来想当做搬家的告别礼物,现在似乎也用不着了。就提前给你吧!要保管好哦。                                    

 大方善良的学长”

附上了一些令他十分眼熟的涂鸦,每一张上面都俨然是一个人,有些字迹尤新,有些纸页泛黄。若是仔细查看落款的日期,他会发现有人已经在自以为荒诞的时期隐晦的相爱,纵使后话有些迂回冗长,好在他们最终得以了然于心。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又听见耳畔的呼唤响起,那声音和回忆里念念不忘相同的呼唤重合,渺远的时间已经在轻轻的回响,空灵而真实。

收起了纸张,他用手遮住了夕阳方向过于刺眼的暖光,光线那头的卡维和阳光嵌进房间的位置重合的正好。艾尔海森看着他的夕阳微笑,一吞一吐的回应,没人会觉得念读一个名字需要怎样的虔诚。至少有人知道,它们用尽了他不尽完美的爱。

“卡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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